叁拾陆·阳谋

料地，元载三箭都稳稳穿靶心，甚至有一支箭簇劲力之大到穿透寸余。看台上的旧宗室们掩饰不住地高兴，这是寒门与士族的较量，泥腿子出身的乡下读书，怎么比得上自幼习六艺的王侯？他们心里哂笑，却不能大声笑出来，毕竟看台上那至高之位上、纱帘里的长公主始终没有表态。

萧婵看着谢玄遇两支箭都偏，眼睛却瞧着漆盘里的金臂钏。

那是他那夜被她下药蒙晕之前还给她的那只。看来，他是当真不愿在此等场合与元载争上一争。

元载把弓放下了，回首看了谢玄遇一眼，而对方只是垂眸。最后一支还在箭筒里，他却没有拿起来的意思。两再次擦肩而过，他就听见元载低声的一句。

“今后离殿下远些，谢大尚能活命。”

他还是没动。浓云从演武场上空飘过，又显露出来。风声、树叶沙沙声，还有看台上宾客们的议论声，都在他耳边嘈杂。

谢玄遇却只听见一个声音。

黑影闪过、利刃破空、斩断纱帘，在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刹那，他抽出箭囊里最后一支箭向长公主所在的看台。众尖叫躲避、只听一声闷响，那黑影肩膀被穿、钉在木柱上。

“有刺客，护驾！”

元载比谁都跑得快，转眼工夫他已经上了高台、在刺客生生从身上拔下箭簇、血淋淋反身逃跑时追上了他，扭打之间对方频频出刀，而元载赤手空拳，挽住大帐边上的纱帘一扯，将刀刃绕在纱帘中。萧婵瞧见尖刺对准了元载心，而他下意识去挡她，没来得及闪躲。

“五郎！”

她叫了一声，待羽林卫赶来之时，众见到的就是萧婵抱着受伤的元载，而刺客已经弃刀而逃。看客们哄哄哭喊成一片、互相踩踏着往外走。

哭闹声中，谢玄遇安静站在原地，看着远处高处相拥的两个，展开手心，满手是血。

最后一支箭杆上有尖刺，越用力、扎得越深。他原本不想参与这场愚蠢的竞争，但那杀手出现时，明知是骗局，他还是出手了。

隐堂的杀手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刺，那是元载雇来的死士，供他在这君心动摇的时刻显示对她的忠诚。而萧婵纵使看出来，也不会对元载怎么样。唯有在乎才会害怕失去，此举正是证明：元载在乎、甚至在乎到了不惜用这种蹩脚的伎俩引起她的注意和疼惜。

他把带血的手收进袖笼，返身就走。众会忘了那一箭，就像萧婵方才未曾看向过他一样。

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