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鱼龙舞】第十一卷 无用之用 82

或说等不到修补痊愈的地步，等到视界完全陷黑暗，便是长眠的时刻到来。

（不甘心……好不甘心……）如果能够重来一次，该怎么做才好？是对龙大方推心置腹、开诚布公，还是抢先一步掉他和柳玉骨，将青云绣卷握在手里，而不是被泪血凤奁引开注意力，以致步步失着，惨绝于斯？鹿希色知道他死了，会不会伤心欲绝，孤老终生？不，该担心的是主屋内那帮叛徒醒转，守株待兔，等毫不知的鹿希色、储之沁回转，将她们先后杀——剧烈的心痛令男儿回，才发现自己本能地回到廊侧的厢室之前，被他杀死后拖树丛中的婢还在原地，树影下依稀见得并排的一双脚儿。

一异样挣扎掠过心版，仿佛在极远极远的海，有另一个心意相通的自己不住下沉，正于一片漆黑黝中呼喊哭号，徬徨无依……应风色突然意识到，是什么将自己唤回了现实。

想像鹿希色将有什么样的恐怖遭遇，无法如此剧烈撼动垂死的身心，波动的来源无疑更近也更具体。

他踉跄撞房中，不过在榻前趴倒片刻，半间屋室的地面已全是血。

所幸韩雪色就在床底，毋须费力按开机括，或把拖出来——这都是此际他难以办到的。

应风色仰躺在地，眸光涣散，不受控的喉管不断呛咳着血，好几次只差一点便顺不过，就这么呛受损的肺中。

仅存的一条左臂如阿米虫般蠕动着划过血泊，好不容易才构着了毛族青年的额际太阳，抹得他半脸血污。

说也怪，濒死之际，五感无不迅速消褪，心识的感应却变得无比澄明，在识海中载浮载沉、仿佛溺于无尽梦魇里的韩雪色突然“醒”了过来，两在一片幽蓝之中贴面而立，伸手可及。

(长老……长老，是你么？你……你怎会……这儿，又是什么地方？我……我这是在作梦么？)强烈的意识纷至沓来,“惊疑”本就是极强的绪反应，甚能硬生生将从梦中唤醒。

应风色衰弱的生命已然承受不住，况且，他也不能让韩雪色就此醒来。

久经功锻炼的强大心念凝聚了起来，再加上强烈的求生意志，应风色迅速侵毛族青年的识海，熟门熟路地“关”掉了韩雪色的意识，原本杂念丛生若风雷齐啸的识海复归寂静。

他感受这个身体的脉搏、心跳、呼吸……一切都陌生得令恐惧。

但这些实际上仅经过不到一霎眼的光景，靠的是应风色的最后几下心搏，他的生命焰火即将熄火，往复于两具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