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

这块表一定是很好看的。

忙活一通后，宋迎春很泄气，家里的拖拉机、摩托车坏了，自己研究一下都能修好。可是手表这样的细玩意，一打开表盘，他就被里面小巧的零件搞得无从下手。

宋迎春重新组装好手表，放进书桌的抽屉里。

三天后，宋玉玲住院了。

病床上，她一直在输，输完一瓶换一瓶。来陪床的还是杨兰芳和宋迎春，其他还在农忙，地里地活耽搁不了。

病房里有几个刚生完孩子的产，小孩咿咿呀呀哭得吵。宋迎春刚想出去走走，护士端着针管和药水过来了。

“宋玉玲，打针了啊。”护士瞟了一眼宋迎春。“是家属吗，不是就回避一下。”

宋迎春退出去，病床被蓝色帘子遮得严严实实。

护士刚走，宋迎春进去，宋玉玲按着肚子上的棉球。

“针……打在这里？”

“嗯。”

上午还好好的，午饭一过，宋玉玲有了反应。豆大的汗珠从额滚下，发黏腻腻地散在枕上。

她像电视里难产的一样，艰难地喘气，手指一下下攥紧床单，指甲在床单上磨出沉闷刺耳的剐蹭声。

再抓，指甲就要裂了。宋迎春蹲在床边，拉着宋玉玲的手：“玲子，你难受就喊出来，喊出来啊。”

宋玉玲摇摇，呼吸被身体止不住的痉挛打，她猛然地捏住宋迎春的手，蜷缩起来。

汗湿的衣服贴着肚皮，肚皮上一凸一凸，宋迎春不敢去想那里面是个挣扎的小孩，那像一条鱼，要钻出困住它的水面。

杨兰芳哭嚎起来：“我姑娘啊，妈知道你疼，你忍忍，过来就好了。”

宋玉玲艰难地开：“哥，你出去。”

她又朝杨兰芳喊：“妈，你让哥出去……出去……”

杨兰芳推搡着宋迎春：“迎春呐，你出去等，你妹妹不忍心你看。”

宋迎春站在走廊上，听见新生儿生生的哭，听见和男说话，听见护士小推车急匆匆的滚声。

宋玉玲还是没有声音。

傍晚了，医生来看了看，说开指还差点，再等等。宋迎春不肯回家，刘合欢索也过来了。

晚上十点，宋玉玲被推进手术室，三个在门外等。走廊墙上贴着医院的宣传画，优生优育，先进案例，无痛流。彩色的画报中，子宫是一个圆圆的圈，里面装着一个不成型的小孩，小老鼠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