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烹割有道，响屧凌波

呼老泉端着酱碗行来，厨工纷纷让道，又忍不住伸颈踮脚，唯恐漏看了大师的出手。

他伸出左手食、中二指，试试石槽顶盖的温度，点：“行了。”声哑如磨砂，字音难辨。原来他喉间有道暗红伤疤，长约四寸，几乎横过整条脖颈，将突如核桃的硕大喉结斫成两截；很难想象受了如此重的刀剑伤，竟还能存活下来。

郑师傅见他点，如释重负，忙指挥两名壮硕的厨工，一抓住一边石槽盖，殷殷吩咐：“老泉这道“棺材羊”，开盖淋酱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，你们要一气将盖儿揭开。记住，别挡了老泉的光！”

将羊片儿置石槽时，厚逾寸许的石盖要四合力方能才抬起，然而石槽紧密并列，若要抢在掀盖的瞬间浇酱汁，决不容四分据四角，挤得摩肩擦踵。

那两名胖大厨工神色紧张，听呼老泉低喝：“开！”忙用力一掀。

谁知石盖挪开两寸，“轰！”又落下来，满槽白烟冲天窜起，湿烫的水气不住出，触体如灼！两名厨工慌忙退后，被热气到的手臂肌肤顿时泛红，直如熟虾。

郑师傅气急败坏，遮着脸想上前，边唤左右：“盖……盖起来，快盖起来！哎呀，釜温已泄，坏啦、坏啦！”呼老泉一把拉住，摇了摇：“别忙，来不及啦，这釜不开！”随手一推，石盖“轧”的一声重又阖起。

便只一霎，鲜浓的香四溢，随着蒸腾的热气充塞厅堂。

耿照不喜羊膻，却忍不住歙动鼻翼，只觉这气息既香又浓，光用闻的便能想象那膏融脂润的油香滑，仿佛一咬下，软腴的条迎着牙尖一陷，便有无数汁涌出……

“这……这是羊？”他推了推九，一脸茫然：“怎地半点膻味儿也没有？真有这种羊！”

长孙九掐着脖颈猛吞唾沫，凄然摇。

“你别问我。就算是我的也认了，死都要尝尝。”

石釜陡被盖起，热腾腾的鲜味逐渐消淡，众无不死命闻嗅，满面于思。郑师傅心痛如绞，仿佛连骂的力气也被抽，频频摇：“可惜……哎，真是可惜了！”

呼老泉面无表，哑声道：“白烧也有白烧的好处。放凉了再吃，也是滋味。”

郑师傅一愣，失落的表稍见平复：“是么？原来也有这种吃法儿。”心想这烂烧羊须趁热才软糯可，做成凉菜难免显露羊自身的膻气，大违常理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。想着想着，心思又落到釜里的烧羊上，扼腕之色尽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