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破晓

暑假开始，章途总算从小学校的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，除了每天坚持给四个孩子补课，已经没有其他的事等着他去做。.农忙时节，也能下地干活了。

今年开始，国家就不再固定供给粮食给这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，一切都要靠自己劳动所得。从来都是从报纸广播上看到或听说，某年某地某乡遇灾，毁坏粮食多少公顷……现在这种悬而未决的命运降临到了自己身上，那些数字成为真实可及的、自己每天都要锄浇水的田地，哪怕再坚决的唯物主义者都要祈祷今年可以风调雨顺，无灾无难。

章途也每天勤勤恳恳，跟着大伙儿早起晚归，每天出一身瀑布汗，累得吃过晚饭就想沾枕睡，还能坚持洗澡纯靠意志力支撑。被这样有节奏的充实生活填满，心中那些纷的烦恼都没空去想了。

他确实好久没有去想过江宁川了，章途拖着锄在田埂上慢慢走，身后的土地上延展出一道长长的划痕。他得出结论：“果然毛病都是闲出来的。”

上回小学校的分别算不上体面，江宁川或许从他的态度中体味到了什么，很久都没再来找过他。不过自那之后，倒是再没出过意外，他能安安心心给孩子们授课。

远处来了两粒影，待走近才看清，原来是支书与队长。

两个朝他挥挥手打招呼：“小章老师，吃了吗？”

章途走过去，笑道：“还没，才从地里上来。”

支书便邀请道：“那好，跟我们一块，到我家吃去。我家那孩子多亏你照顾了。”

队长也笑：“我家也是啊。”他边说边提起双手，一手酒一手，“天天杂粮馒配红薯粥，今天晚上好好吃一顿嘛。”

随便挑出知青中的任何一个站在这儿，谁能听到这话不眼放绿光？当然不吃白不吃！章途当即就拍板：“好哇！”不过毕竟当了老师，还是比较讲斯文，“那就叨扰二位了。”

两个中年对视一眼，用土话笑道：“哎，学生伢子！”

往支书家走，就要路过江宁川家。

江宁川正坐在家门发愣，撑着脸直直地望着虚空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支书喊：“小江！”

队长也喊：“川伢子！”

章途也想打声招呼，但该怎么开呢？犹豫半天，还是决定不说话。

他不说话，江宁川却长了眼睛，并且一眼就看到了章途。

江宁川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。

支书今天显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