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父权》（64）

2023年8月4

第六十四章·南柯

列车平稳地沿着河岸行驶，划出小小的弧度，这是一辆传统的硬座客运车，两排座位互相面对面摆放，中间固定着一张小桌。火车通过轨缝产生的震动让小桌上水杯的水面晃动不已，这张小桌前后各有两个座位，前面坐着一对男，后面坐着一位老和她的小孙子。

金发的孩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在火车的一声声“哐当”中睡得正香。她把搭在男子的手臂上，长长的睫毛阖在一起，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。她的脸蛋很小，皮肤白皙，左眼下有两颗小痣，看不太出年纪。

她依靠着的男看起来30多岁，正沉默地看着窗外平淡毫无变化的雪景。

“今年冬天来得早啊。”坐在男正对面的老开说。

“也格外冷。”男稍稍转回来，看着跪在椅子上、红扑扑的双手贴着窗户的小男孩。

“遭那份罪，我儿子也和你一样，非得往北边跑。”老看了面前的男一眼。

话停了，男伸手整了整孩白色毛衣的高领，将盖在她身上的大衣拔高了一些。

“这小姑娘长得真体面，你朋友？”

“嗯，回去见家长。”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。

“哼，要不是被你抢先了，我都想把我儿子介绍给她了。”老笑着说。

“您儿子还没结婚吗？”男指了指一旁的小孩，“那这是……？”

“你这都想不到？这是我外孙。”

“噢，他姐姐的孩子。”男说。

列车发出了尖锐的金属摩擦声，吵醒了孩，她的脸上闪过一刹的迷茫，接着眯起眼四下打量起来。她先看了看身边的男，然后看了对面老，又看向男，然后眼中流露出幸福且安心的笑意。

“哥……到了吗？”她问。

“还有两小时。”

车厢不大的玻璃窗外，是不断移动的铁皮护栏和枯树，男和孩一起朝外看去，没一会儿景色开始变了：护栏退去，列车驶上高架桥，低陷但依旧宽阔的河面在脚下经过，越来越远，河水染上灰白色的朦胧质感，在阳光下反着大片细碎的波光；河岸两旁有着被雪掩盖的零散房屋与黑色条带般的错车道；河岸一侧更远处是略有起伏旷野，偶有一团团绒状的树冠随意点缀在上面，阳光突然照亮了半边雪地